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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長大還要他做新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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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青山看得皺了皺眉,道:“那廝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,為防萬一,舅父只能把你放在這裏了。”說著,將蘇醒輕輕放在地上。

走了兩步,卻又回過頭來,道:“雖然舅父不知你爹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煩,不但對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下了手,還惹來這麽多人追殺,但我還是得幫他,只是,舅父這點功夫你也知道,即使加上我,也不見得是那道人的對手,待會如果我與你爹有啥三長兩短,你可千萬不要露面,顧自逃命去罷。”

說罷,轉身下山去了。

就在這時,村外數裏遠遠跑來幾人,領頭的正是河邊見過的清臒男子。

清臒男子一邊跑一邊手舞足蹈在講著什麽,快到村口時,那幾人分作三路,一路直撲村口,另二路一左一右繞向村子兩側。

院中正在打鬥的獨目道人很快有所察覺,虛晃一招躍上屋頂,朝著村口方向看了看,口中罵了句什麽,覆又落到蘇厚青身邊。

兩人似又說了幾句,道人終於發飆,身如鬼影般拖劍從蘇厚青身邊一擦而過。

這一擦宛如電光火石,甚至看不清他從哪個方位過去的,然而,蘇厚青的身子卻驀然一僵,一股鮮血從脖項間噴泉般迸射出來。

蘇醒大吃一驚,想要呼喊,卻哪裏喊得出來?

恍惚間,只見獨目道人將蘇厚青一腳踹倒,在他身上上上下下、裏裏外外搜尋起來。

此時寒露剛過,天氣乍冷尚溫,人身穿的衣裳本就不多,只一會兒,道人便將蘇厚青全身搜了個遍,也許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,略一思忖,朝另一房屋撲去,剛到門口,門內突然刺出一劍,獨目道人躲閃不及,“啊”的一聲,捂著肩膀倒飛出來。

屋內沖出一名持劍婦人,厲聲道:“老娘今天跟你拼了!”

一邊說一邊不要命地撲向獨目道人,註目一看,婦人正是蘇醒的母親袁心潔。

袁心潔是個極其普通的鄉下婦女,平時相夫教子,勤儉持家,對武功一竅不通,盡管如此,這一撲卻因使盡全力,顯得十分淩厲。

但獨目道人何等身手?只見他腳剛沾地,一個“風擺楊柳”便已躲過劍勢,順手”嘣“一掌打在袁心潔背上。

這一掌下手極重,袁心潔悶哼一聲,向著大院門口飛出數丈,落地掙紮了兩下,再無一絲動靜。

蘇醒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,只覺喉嚨被什麽卡住,連氣也憋不過來。

他拼命張著口,好大一會,“哇”地噴出一口鮮血,頓時昏死過去。

待他醒來,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,屋子又矮又黑,且有一股濃濃的魚腥味。

他不知這是哪裏。

自從離開泰州後,他們全家從來沒有一個穩定居所,有時是客棧,有時是鄉下百姓家,有時是荒郊野外的破廟……因此,他早已習慣這種一覺醒來又是一個陌生地方的生活。

但不管在哪裏,每次睜開眼,面前總會有張熟悉而親切的臉,要麽是姐姐,要麽是父親,更多時候則是一臉慈祥的母親……對了,母親呢!母親怎麽不在這裏?

蘇醒心頭一緊,脫口叫道:“娘!”

四周很靜,他的叫聲在屋中回蕩,尖銳而刺耳。

蘇醒不敢再叫,躺了片刻,眼前卻漸漸浮現起滿天血一樣的殘陽、浮現出一張猙獰的道人的臉……他的身子倏地縮成一團,歇斯底裏地叫道:“娘!爹爹!娘!”

叫聲未歇,有人匆匆走進屋來,走在前面的是位銀絲如雪的老嫗,老嫗身後,跟著一位年過六旬的老頭。

老嫗滿臉慈祥,弓身替他理了理滿是汗水的頭發,道:“孩子,你醒了?”

蘇醒道:“你們是誰?我娘和爹爹呢?”

老嫗沒有正面回答,只說:“你已睡了兩天兩夜,餓壞了吧,奶奶給你弄吃的去。”

正要起身,蘇醒從被中伸出手,拉住老嫗的衣裳,道:“不,我不餓,我要我爹和娘,奶奶,他們去哪裏了?他們不要醒兒了麽?”

老嫗眼中含淚,好一會,嘆道:“他們不要醒兒,奶奶會要醒兒的,今後,你就跟著爺爺奶奶過日子罷。”

原來,這裏是洄龍鎮下游一個叫牛莊的小漁村,老頭姓徐,莊裏人都叫他徐大爺,叫老嫗徐大媽,老倆口膝下無子,靠打魚為生。

那天,徐氏夫婦正在洄龍鎮下游的山腳下捕魚,天黑時分,一中年男子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年跑上船來,說是有人殺了少年全家,還想斬草除根,求老倆口慈悲為懷,快快將孩子救走,又說他還有事,事情一了,再來找他們,然後問了夫婦倆的住址匆匆就走了。

徐氏夫婦救人要緊,趕緊開船回來,不想兩天過去,那人依然不見找來。

蘇醒想:“這人一定是青山舅舅,他不來尋找自己,只怕也讓道人殺了。”

想到自己從此再無任何親人,蘇醒悲從心起,哭得幾乎昏死過去。

老嫗老淚縱橫,將蘇醒摟在懷中,道:“你放心,只要爺爺奶奶身子能動,就絕不會餓著你的。”

就這樣,蘇醒跟著徐氏夫婦在小漁村生活下來,那時連年戰亂,到處是孤兒,多了個蘇醒,倒也無人過問。

蘇醒很快與跟村裏其它孩子玩熟,鄉村的小孩很少有人讀書,蘇醒便教他們練書識字,鄉村的孩子則教他如何摸魚、射彈弓。

轉眼過了半個多月,這天下午,一群夥伴在村口玩“娶新娘”的游戲。

扮“新娘”的是村頭陳獵戶女兒陳小嬌,而“新郎”卻決斷不下,因為好幾個男孩爭著要做,其中又以廖屠夫兒子大塊頭最為霸道,但他每次扮新郎,總要強行跟“新娘”親嘴,還說他爸媽就是這樣的。

正爭得不可開交,陳小嬌過去拉起蘇醒的手,道:“這次就由蘇醒扮,他還從來沒有扮過新郎。”

大多數夥伴拍手讚成,只有大塊頭不同意,道:“他又沒有父母,待會‘二拜高堂’,給誰拜去?”

大塊頭仗著一身蠻力,經常欺侮小夥伴,見他反對,其他人便都不敢吭聲。

陳小嬌卻據理力爭:“這又不是真的拜堂,有沒有父母有啥關系。”

大塊頭道:“當然有關系,如果沒有父母,你倆給豬給狗拜去啊?到時,大家都叫你們豬夫妻、狗夫妻,能行麽?”

“你……”陳小嬌氣得小臉通紅。

此時的蘇醒本來巳將父母的事放在一邊,經此一提,猶如傷口抹鹽,淚花不由自主打起了轉。

陳小嬌更緊地攥著他的手,安慰道:“不要理他,他們愛咋叫就咋叫,反正我就要你扮新郎。”

蘇醒的淚終究沒有流下來,他感激地望了陳小嬌一眼,撇下眾夥伴,獨自往家裏走去。

遠遠的只聽陳小嬌沖那大塊頭嚷道:“你若再敢欺負他,我就不跟你們玩了,而且我還告訴你,本姑娘不光現在要他作新郎,長大了還會要他做新郎。”

她的倔強換來大夥一陣哄笑,畢竟,這種兒時說的賭氣話除了陡增相互取笑的話柄,誰會真正放在心上?

游戲還在繼續,誰也沒有發現,不遠處的一條小路上,兩名山貨販子正在目不轉睛望著這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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